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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生之义薄云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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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我为卿狂舍身可卿怜寒儒西山约(第1/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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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的冬天特别冷。小年那天的一场大雪一直下到腊月二十五的早晨,平地积雪近两尺深。雪停之后,凛冽的北风不分昼夜地在门前那棵老槐树上呼啸,反复贴过几次的窗纸,鼓荡着,发出瑟瑟的声响。屋内如豆的油灯下,付云天不住的用嘴里的热气呵着冻僵的手,砚台里的墨早已结冰,毛笔是拿不住了,但是还是坚持着坐在破烂的桌前,读书到丑时末。他自己清楚,就算躺到炕上,那几乎已经没有棉絮的被子,和光溜溜的炕席,也难以给他一个囫囵觉。



    每当付云天坚持不住的时候,总会想起初冬时过世的父母临终前的眼神。那是怎样的眼神啊?期待?祈求?渴望?眷恋?十六岁的付云天毕竟还小,有很多东西都不懂,特别是父母临走时的眼神,总让他困惑。付云天虽然出身在贫寒的农家,可是父母拼命劳作也不让他沾地里、家里一点点活计。他的任务就是读书,应举,光耀门楣。本就一贫如洗的家,哪里能供得起一个书生,尽管付云天穿的、用的都是最差的。结果是年龄未满三十的一对父母因劳累过度,初冬时撇下付云天一个人相继离世。



    从记事起,付云天心里只记得两件事,一是饥饿,二是读书。现在又要加上一件,父母临终时的眼神。在付云天的记忆力,从来就没有吃饱过。眼看还有近五个月才能收割夏粮,父母留下的那点余粮,办完丧事后,已经所剩无几了。付云天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。就是一天只吃一顿,一顿吃一个窝头,估计也坚持不了三个月。



    年三十夜里依然在读书的付云天,子时前后,突然感觉很累,就顺势趴到桌上,想略微休息会。心里知道不能睡去,不然会冻病的。趴了一会的付云天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与饥饿了,奇怪地睁开眼睛时,却愕然发现自己来到了屋外的院子里,更让他惊呼出声的是,自己竟然脚下毫无依凭地站在虚空中。



    不过,付云天那声惊呼并没有来得及出口,就被一阵猛烈的风吹进一片黑暗之中。无尽的黑暗。付云天觉得自己就像一叶浮萍,漂浮在这无尽的海一般的黑暗中。



    黑暗中的时间似乎很慢,又似乎极快。付云天不知道自己在里面漂浮了多久,是一瞬间,还是数千年?当付云天再次看到亮光时,也是在一个寒冷的夜里。



    光亮是从眼前的窗子里射进来的。是窗子,虽然和付云天脑子里窗子的形象完全不同,但是付云天还是知道,那就是窗子。高大、明亮、没有贴窗纸的窗子。正当他疑惑于眼前的窗子时,感觉到脑子里突然多出来许多记忆。这些记忆和他原来的记忆没有一点重合的地方,是完全陌生的记忆。



    是谁的记忆?付云天一下就懵了。别人的记忆怎么会跑到自己的脑海里来呢?低头沉思的付云天,猛然看见自己的身体,这次真的惊讶出口。只是本应该发出的惊讶声,听到自己耳朵里却变成了痛苦的呻吟声。



    让付云天惊讶的是现在的身体和着装。惊讶之余的付云天,通过脑海里的另外一部分记忆,才慢慢知道了是怎么回事。



    这个身体的主人叫刘云天,今年21岁,是大学本科机械制造专业四年级学生。来自一个偏远的农村,出身贫寒。家里,父母兄弟姊妹全力供他读书,才勉强坚持下来。眼看再有三个月就毕业了,刘云天的记忆里有关于毕业赚钱后的一些打算。比如给父亲买个玉石烟嘴,为邻家王老汉的一个玉石烟嘴,父亲已经羡慕好久了。给妹妹买件红色毛衣,那件毛衣就挂在离村子十二里地那个集市的百货店里,每隔一段时间,妹妹都要去看看,瞅售货员看不见的时候,还会伸手偷偷摸一下。已经出嫁的姐姐那里送一对花瓶,也是姐姐出嫁前惦记了好久,一直都未能如愿的一对花瓶。还有,和弟弟商量,让他再回学校读书吧。虽然荒废了两年,从头再开始也不晚,毕竟弟弟才十五岁不到。十五岁不到的年龄,为了供自己读书,已经下地干活两年了。偶尔农闲的时候还要进城打工。刘云天碰到一次,弟弟干的是装卸工。大号的铁锨铲满沙子,自己都举不起来,弟弟却靠那瘦弱的身体坚持下来了。



    付云天不紧沉浸在刘云天的记忆里。等把那来自这个身体的记忆读的差不多的时候,付云天发现两人有一个共同之处,就是从记事起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。在刘云天的记忆深处有一段关于姐姐外出讨饭的片段。那是一个冬天的傍晚,天阴沉沉的,风很冷。五岁的刘云天在村口的风里等着讨饭归来的姐姐。



    “叮铃铃,叮铃铃,……”



    一连串紧急的铃声把付云天从刘云天的记忆中拉了出来。吓了一跳的付云天本能地想站起来,可是他仅仅是操控着目前的身体晃动了一下。直到这时,付云天才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。搜索刘云天的记忆,知道是今天晚饭的时候,一个回家刚回来的同学请他吃饭。两人关系一向比较好,知道刘云天生活艰难,晚饭特意点了一个黄焖鸡块,一个干炸刀鱼,一盘炒豆芽,一斤水饺。还有一瓶五加皮白酒,一瓶干红。两人把一红一白两瓶酒喝完,又喝了几瓶啤酒。一向肚中无食的刘云天醉酒了。坚持回到四楼的教室,不到两刻钟就从教室后门出来吐酒,吐满了楼道,一直吐到浑身发软无法下楼时,才摸索着一登登台阶挪到少有人问津的五楼。刘云天的记忆到此就结束了。



    付云天至此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,自己已经死了。来到这里的只是自己的魂魄。而眼前的这个身体也只是一具尸体,原来的魂魄早已脱离不知所踪。尽管付云天读的是四书五经等圣贤文章,不过偶尔也会读一点野史小说,也大略知道有寄魂重生之说。



    只是一下来到一个如此陌生的地方,这个身体记忆中的绝大部分知识付云天都不懂,关于四书五经,从这个记忆中只能找到几个书名,以及部分圣贤的名字,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。这让付云天感到非常无助。



    让他感到无助的还有这具身体,因常年营养不良,明显和自己一样瘦弱不堪。不仅如此,此人好像还不如自己。再怎么说自己父母双亡,虽然临去时的眼神时时让自己感到压力,总没有此人背负的来自家庭的重托和期冀沉重。



    付云天不仅想要仰天长叹。自己因冻饿而死,意料之外得到重生,不想碰到了一位境况还不如自己的苦主。如此的重生有什么能让自己欣喜呢?



    只是一缕魂魄的付云天,终究做不了仰天长叹。纠结中,发现现在借居的肉体,正在逐渐僵硬。按常识,要是真等肉身彻底僵硬了,他付云天如不能脱离,一样会随同这具肉身一起彻底消亡,重生也就变成了重死。



    黎明时,终于被打扫卫生的大叔发现了半躺半坐在五楼台阶上的刘云天。伸手到其口鼻处,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呼吸。于是赶忙喊来其他的清洁人员,一起把刘云天抬下楼,一会工夫引来不少围观的人。其中一个掏出电话报警的同时,也给120急救车报告了情况。几分钟后,两辆车呼啸而来,一辆是110,一辆是120。众人先七手八脚地把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刘云天台上120,随着凄厉的鸣笛声,向校园外疾驰而去。



    整个过程中,寄居在刘云天脑海里付云天的魂魄,一直在对照刘云天的记忆观察着学习着,什么是手机,什么是电话,什么是路灯,什么是教学楼,什么是警车,什么是急救车,等等等等这个时空里的常识。除此之外,仅是一缕魂魄的付云天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事情。



    没多久,急救车来到按刘云天的记忆是个叫医院的地方。几个穿白色大褂的大夫、护士用推车,把急救车上的刘云天推进急救室。抢救了半个多小时,虽然刘云天的胸口还微微温热,不过一直没能恢复心跳和呼吸。最终这具肉身被放到了停尸房,刘云天的记忆中叫做太平间。之后再无人问津。



    一直努力学习刘云天记忆中知识的付云天的魂魄,也一直没有忘记尝试操纵这具肉身,试图让这具肉身恢复心跳和呼吸,好让自己真的重生,而不是再次悲催的死去。但是付云天魂魄的努力,最终只能是徒劳。



    来到太平间第二天的中午,还在努力学习这具肉身内记忆中的知识的付云天的魂魄,被开门声和随之而来的,撕心裂肺的哭声打断。在以为穿白大褂的护士和一位学校老师的带领下,来了五个人。一对五六十岁的夫妻,都是两鬓花白,面目黧黑,双眼浑浊。男人应该是这具肉身的父亲,女的当是母亲。父亲只是两眼空洞地看着眼前的尸体,母亲却是花白的头发散乱着,在撕心裂肺的哭声中,时时昏迷过去,醒来接着哭。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,应该是姐姐,也是泣不成声。一个十三四岁女孩,头发枯黄,脸色暗淡,身材瘦小,双手紧紧抓住肉身的一只冰凉的手,哽咽着不停的摇晃,嘴里嘶哑地叫着:



    “哥哥醒醒,哥哥醒醒,你说过要给我买红毛衣的。”



    另外一个十四五岁少年,紧抿着嘴唇,抓住肉身的另外一只手,不动也不说,眼泪无声如线般沿着消瘦的脸颊滑落。付云天的魂魄看到了那抓紧哥哥的两只手,青筋裸露,皮肤干燥,有些地方甚至裂开了口子。该是常年的劳作所致。



    眼前的一幕让付云天的魂魄很是心酸,如果可以的话,估计也会泪流满面了。他能体会这具肉身五位亲人此时的内心感受。寄托着他们所有希望的人,突然就这么没了,犹如擎天之柱倒了般,这种痛是直击心灵深处的,能把人彻底摧毁。



    付云天实在无法面对眼前的人间悲剧。都说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生四大悲之首,却完全无法与眼前的一幕相比。付云天想做点什么,必须要做点什么,不然自己良心难安。用尽所有的力气,婉如搬动一座大山般,抬了抬肉身的眼皮。这一举动立马被妹妹看到了。



    “爹、娘,护士、大夫,你们看见了吗,哥哥的眼皮动了一下。”



    等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肉身的脸色,付云天再次努力眨动了一下眼皮。随来的学校老师马上高喊道:



    “快,快,刘云天还没有死,赶快抢救。”



    穿白大褂的护士显然也看到了,吩咐众人:



    “抱着他,跟我来。”



    再次来到那间急救室,四五位身穿白衣的人围上来,半信半疑地开始又一轮抢救。付云天的魂魄一边祷告着,一边努力操控肉身配合着他们的动作。三刻钟后,许是老天听到了付云天的祷告,也许是可怜肉身亲人的遭遇,肉身渐渐有了微弱的心跳和呼吸。



    这绝望中的变化,婉如身处地狱的人,突然看到了地狱入口处的阳光。恰似溺水时抓住了一根断木。这具肉身的亲人们不再大声哭泣,用充满期待的泪眼看着病床上瘦弱的身体。就连那位一直眼神空洞的父亲,也流出了一串串泪水。



    寄居在这具肉身中付云天的魂魄,再无丝毫力气,感到逐渐恢复过来的肉身,随着无边的疲倦袭来,欣慰地昏睡过去。



    再次睁开眼睛,映入眼帘的依然是五位亲人期待而又亲热的目光,那目光是如此让人感到温暖,如冬日暖阳照上冰冷的身体。抖动着干裂的嘴唇,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。



    “爹、娘、姐姐、小弟、小妹。”



    最终只是发出微弱的声音,把五位亲人挨个叫了一遍,再无其他言语。付云天知道,自己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,这具肉身的记忆非常庞杂,一时也只能简单浏览一遍,短时间内根本做不到彻底吸收。



    不过,就是这样极简单的称呼,却好似酷暑中的一丝微风般让人舒爽,让五位亲人再次热泪盈眶。都随着付云天的声音,激动地点着头。只有小妹把他的一只手抓在怀里,说道:



    “哥哥醒过来就好,安心把身体养好,只要哥哥没事,什么毛衣不毛衣的,我再不要了。还有,医院的医药费学校都结算了,哥哥也不用担心。学校还给我们都安排好了住处。爹娘说了,现在家里也是农闲时候,没什么事情,就一直陪着你养好身体出院了再回家。明天先让大姐回家。”



    说话的空档,母亲和弟弟一人拿着一袋包子,一人端着一碗小米稀粥,看母亲的样子是要喂他吃。付云天没有同意,他的确是饿了,让小妹扶着做起来,半倚着床头,吃了几个包子,把那碗粥也都喝了。母亲替他擦了擦嘴。付云天问:



    “娘,你们吃饭怎么办?家里又没有钱。”



    “不用你操心,学校知道了我们家的情况,送来好几百块钱,说是你的同学和老师们捐的。你只管养好身体,别的不用管。”



    弟弟接口说:



    “你昏睡的几天,学校来了很多同学和老师看望你,见你没有醒来,还留下不少水果啥的,说等你醒来再来看你。”



    从小孤单的付云天魂魄听了这些话,顿时感到心里酸酸的,眼里也流出了滚烫的眼泪。付云天知道,现在已经基本上和这具肉身合体了。



    



    



    醒来后,在亲人和学校同学、领导的一再劝说下,付云天坚持在医院呆了七天。七天之内,除了与前来探望的同学寒暄,对他们慷慨捐赠表示无比感激外,就是和刘云天的爹娘等人闲聊,力争早日融入到他们的生活中。自己独处的时候,则是努力学习刘云天的记忆。



    第一件着急的事情,是要先搞清楚现在的自己,或者说这具肉身的主人刘云天是在哪里。付云天很清楚的记得,他生活的时代是大明洪武九年。遍搜刘云天的记忆,在那少的可怜的历史知识里,竟然真的找到了有关洪武九年的记忆。仔细看下去才知道,刘云天的祖上是明洪武九年由山西洪洞县迁到此处。因为刘云天是个非常传统,很看重亲情和家族的人,曾经对刘家的家谱很是下了番工夫,所以才有了这么一段记忆。洪武年间的大迁移,付云天也是知道的,先是洪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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